标价699元的月饼在直播间花39.9元就买到了，标价1万多的鞋花100多就能买到……近两年，西安70岁的吴阿姨和黄叔叔夫妇俩，家中60平方米房间的一半，都被“网购”的快递箱逐渐侵占。客厅和卧室各有一个区域堆放快递箱吴阿姨和黄叔叔都退休了，每月各有3000多元的退休金，自迷上网购后，他们开始把各种网购物品堆积在家中。一进房间，一层层的快递箱凌乱地堆在客厅西侧长约3米、高约2米的区域内，几乎和卧室门齐平，而卧室南侧贴墙处长约1米，高约1米的区域也同样堆放着一层层的快递箱。粗略估计至少共有300多个。有的已拆箱有的还没拆箱。吴阿姨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说，“都是我俩网购的，这是这两天才买的。”又用手一指说，“还有我儿子买的，过两天就搬走了。”两人4部手机同时看直播其实，退休后，吴阿姨和黄叔叔的“主业”是带孙女。“儿子和儿媳都忙，孙女在周内都是我俩带。周末才回她爸妈那儿。去年9月孙女上幼儿园后，我俩白天才清闲了。”吴阿姨说，“你看，这就是我们给孙女买的奶。”说着从快递箱堆中抽出一箱已打开的盒装奶。“这是大牌儿，价格是主播跟人家谈了2年才谈下来，4箱奶一共才80多元。”问他们是不是常在某个直播间购物，吴阿姨爽快地承认说：“是，我们都喜欢××平台的××主播。”问吴阿姨买东西和黄叔叔商量不，她高声说：“我俩一起看……好！买!”说完还爽朗地笑起来。黄叔叔则边笑边打圆场说：“××主播很正能量，别的主播咱也不敢买，万一是假货咋办？”记者多次询问，黄阿姨一天看几场直播或分别是几点看时，她都含糊过去了。上午11点时闹铃突然响起来，记者问吴阿姨是不是定着闹铃看直播，她说：“对，但这不是主要的。”后来在聊天中，她无意中透露：“我们俩有4部手机，同时看直播”。“××主播比儿子好得多”吴阿姨还展示了网购的成果——她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说：“你看我这衣服外面卖几百呢，在××主播的直播间只用59元就买到了。现在我都不去超市了，基本都在直播间购买。”吴阿姨还指着在一堆快递箱里的一个焦糖色大手提袋说：“你看我这包咋样，1分钱抢的。”问她能用上不，她说“能”。说着，又从旁边的货架上抽出一个包着塑料外包的颈托，边往脖子上带边说：“这也是1分钱抢的。”接着，吴阿姨先后展示了59元4瓶的洗发水、9.9元2000ml的发膜、49.9元的鞋、200多元冷暖风机，100多元秒杀的十二生肖的酒……问她在该主播的直播间买的最贵的是什么时，吴阿姨想了想说：“600多元的手机”。“这双鞋几百块呢，我们只用了49.9元”。吴阿姨说。她接着拿出一个包说，“这是个名牌，标价999元，我才用了不到100元”，又拿出一双短靴说，“这也是香港的名牌，标价13000多元呢，还能扫码证伪”。“中秋节前，月饼厂家来直播间，经过好几轮砍价，硬生生地将699元一盒的月饼砍到了39.9元，我俩抢到了一盒，可好吃了……”当记者告诉她，刚才说到的名牌和真正的名牌只是发音相似，实际不一样时，吴阿姨则表示，人家1万多咱才掏了100多，再说质量也都挺好的。但记者用图片搜索的功能在某购物平台搜出和吴阿姨刚才展示的看起来一样、但标价仅50多元的包给她看时，她却一口咬定说：“肯定不一样，我这个是皮的。”问她在直播间购物时比价吗，她斩钉截铁地说：“不比！××主播说多少就多少，没有比他更低的了。”问她总共给这位主播“贡献”了多少钱时，吴阿姨略显迟疑说：“几千元……上万都有了。”问她是不是把××主播当成儿子看了？吴阿姨说：“他比儿子好得多。我看他可高兴了，儿子来了还凶我，让我不能看这，不能看那。”“正能量”是吴阿姨喜欢××主播的理由问吴阿姨年轻时生活咋样？她说：“年轻时光能顾嘴。退休了孩子结婚了，生活才慢慢好起来了。”她说自己在2000年初就下岗，摆过地摊也卖过东西，还回顾了过往几十年中家里最艰难的时刻。“以前我就不敢花钱，现在花自己的钱买买自己想买的。”她说。当问到喜欢××主播啥时，吴阿姨多次的回答都不太一样，但“正能量”三个字每次回答时都有。吴阿姨一口气说了好几个××主播帮助粉丝的故事——有帮助绝症粉丝治疗的，有帮助被欺负粉丝的，更有安装窃听设备帮助妻子找出丈夫第三者等火辣情感故事。记者问吴阿姨：“你们家要是有困难，你觉得××主播会帮吗？”“肯定会呀，正能量的主播有正能量的粉丝么。”她几乎脱口而出，“每次遇到有困难的粉丝，××主播就会在直播间里问粉丝‘帮不帮’，大家都在下面回复‘帮’，我俩也打‘帮’。”黄叔叔也说：“我们喜欢的××主播，他说自己还捐建了希望小学，做了不少正能量的事。”谈话中，两人都意识到这样疯狂网购便宜货的行为不妥，也表示说了好几次要停止购物，但不知道他们是否真得能停下来。“直播间购物”可以帮助老人找到归属感、愉悦感老人迷恋“网购实惠”子女可以这么做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杨逍认为，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越来越多的老年人通过手机来看世界，看直播，购买物品。在杨逍看来，老年人迷恋“网购”可能与依恋关系、归属感、过度补偿等多种因素相关，兼具娱乐、精神支柱等功能。“一方面，迷恋直播间购物的老人可能在直播间里找到了早年没有形成的稳定、安全的关系。通过网络也让退休后人际圈子缩小的老人觉得与世界连接。而成为主播粉丝或粉丝团的‘某家人’正是通过他们在虚拟空间建立的人际网络，给老人带来内心归属。此外，部分退休老人生活单调，主要精力在照顾家庭，精神状态下降，看直播不受时间和地点的限制，家务和娱乐两不误，还能买到便宜实惠的物品，使其心情舒畅、精神饱满。”杨逍说。“另一方面，网络主播大都有较强感染力，听他们讲帮助别人的故事感受生命的意义和正能量的传播，也能增加老人对生命的感恩；经历过物质匮乏年代退休的老人，在经济状况变好的现在，还可以通过直播间花很少的钱得到曾经想而不得的物品，也激发了对物品的占有欲。”如果家里有特别迷恋“直播间买便宜货”的老人，作为子女应该怎么做呢？杨逍建议从丰富生活、情感陪伴、货比三家、正视消费等方面入手。“一方面，老人退休后如果出现不被需要的孤独失落感，儿女们应尽量给‘安排’点事，使老人感觉到自己是有用的；也要多去看望老人多陪着聊天，使老人心情好，情感有归属，才不会把购物当成消遣。”杨逍说，“儿女们也可以多给老人普及直播带货的逻辑，培养他们购买商品时打开其他平台比价的习惯，避免盲从和冲动消费。也可以帮助老人整理物品，清理出已经过期或堆积很久还没拆封的物品，帮助他们正视自己的过度消费，提醒他们在下单前，先思考自己是否真的需要它。”华商报记者 付启梦 实习生 王婷 文/图来源：华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