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摊藏在城市的烟火气(路边摊人间烟火)
地摊藏在城市的烟火气(路边摊人间烟火)
作者:何立军
上海按下“暂停键”已经很久了。每次打开手机看到上海的新闻,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去年在上海逛书店的情形。说书店比书店更合适。
书摊在高华小区,就在小区出口处。这二手书摊,一个人盯着路。似乎与城市的心跳格格不入。
书摊的老板,被周边街道的邻广场称为老顾,从事这个行当已经20多年了。书摊占地不到10平方米,摊位简陋。几个铁架子搭起垫子,垫子上堆放着一堆堆的书。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在从书摊上收集成箱的书。我赶紧上前弯腰看完剩下的书。书的种类很多,有六七十年代的连环画、报刊杂志,有红色经典小说,有外国经典,还有很多不可多得的古籍。
价格用铅笔明码标价,30元、20元、10元、8元、5元不等。书的封面很简单,书页泛黄,他静静地躺在那里,面容恍如隔世,但很慈祥。
摆个书摊不容易发财。老顾对此有着清醒的认识。有的人赚了很多钱,有的人亏了很多。在版图不断扩大的上海,书摊一波三折,大众精神的追求在转移,文化市场也逐渐遭遇寒流。
二手书市场越来越冷,甚至萎缩。老客户有点重,也挣扎过,但我们比不过有教养的年轻人。也许再过几年,上海就很难找到二手书摊了。
顾的感叹不无道理。书籍四处蔓延,就像上海街头生长的一块块牛皮癣,又像电线杆上贴的小广告,迅速引来政府部门一波又一波的管制,被称为“城管”。
老顾给我讲故事的时候,就开始滔滔不绝。
最开始是第三区办事处,雇佣的老男女穿着红袖在街上巡逻。书商和工作人员之间,经常会发生争吵,态度粗暴,工作人员甚至会把书全部拿走,简直是在扼杀商人。
随后,市容环卫处的工作人员来到前台。他们对街边小摊很熟悉,经常出其不意地出现,说你占道经营,扰乱文化市场秩序。二话没说,把书全没收了,把三轮车拉到某大院,私下送点东西,或者执法人员熟络了,经过一番努力,警告下次不要占道,晚上把书拉回来。
上世纪90年代初,城管执法局又开始走上街头执法的舞台。当时上海经济发展很快,街道执法人员抓到摊贩,没收物品,罚款500元。为了赎回被没收的财产,往往需要托关系,让外人没有优势。
本世纪初,随着浦东的开发,上海工业卫星城的光环逐渐褪去,江川路陷入了一片尘封的沉寂,众多外地书主相继撤退,二手书市也进入了低谷。
顾始终是本地人。他说他脸皮厚,所以我们早上晚上都不见面。为了规避风险,我不知道和这些上级部门玩了多少次捉迷藏,至少上百次。
顾艰难地维持着一个书摊。后来只允许在小区门口摆摊,每个月交180元管理费。虽然生意不好,但对于一个上海人来说,书摊成了自己的地盘。“好在现在城管执法人性化了。我在区里拿到了书摊营业执照,在固定摊位经营,大部分都是熟客消费。”
靠着这个摊位,两个人带着孩子从小学到大学,完成了他们长大的心愿。经过多年的打拼,家里也有了一点积蓄,说不上有多富多贵。1997年,我在高华小区买了一套房子,一楼90平米,做图书馆和客厅卧室。为了结婚,儿子在浦江一号又买了一套房子。
老顾说,这多亏了20年前生意好。当时人们很少拥有手机,电脑和互联网不发达,消费群体以年轻人为主。买书成了街头时尚。我无法想象今天飞涨的房价。
前年8月,我又去上海出差,一大早就去了书摊。中午不忙的时候,老顾把我从小区侧门带到楼下一栋楼。进门后,我穿过走廊。一个30平米左右的房间,书香扑面而来。一瞬间,时间仿佛切换到几年前的一个下午。
各种旧书堆得整整齐齐,捆到天花板上,底下放着一个托盘。书的侧面发黄,或深或浅,书的边角不一样,过道只能容纳下一个人侧身通过。
隔壁房间是卧室兼客厅。光线昏暗,黄色书柜正对着门。一把老式的椅子,藤编的,背靠一张大床,两个大书柜,中间隔着玻璃,远远就能看到柜子里的书。
顾告诉我,这是他精心保存的善本,还有一些名家字画,尤其是巴金、茅盾的全套签名书,价值不菲。这些应在空规定的环境中存放多年,并定期消毒。他绝对不会借出去,也不会卖掉,给未来留一些精神寄托。
出来的时候,老顾指着窗下一排盖着篷布的物品,也是回收的旧书。走廊上所有敞开的窗户都安装了纱网和玻璃,书的底部垫了一个托盘,避免与地面接触。
书似乎是老顾的全部生活。一开始,他的妻子喋喋不休,一生都在那堆旧文件中度过。她能做什么?顾沉默了。早起晚归,自己把书搬出去。后来他老婆习惯了他的怪癖,帮他打理书摊。
为了书籍的美观,老顾还学会了修封面。各种胶水,金属锉,抛光工具一应俱全。对于从外面回收的书,老顾把这些书进行了分类。页码破了就用胶带贴。如果背面脱落,将会重新粘合或覆盖。用老顾的话来说,每一本书都要像膝下的孩子,你要好好保管。
这几年,老顾越来越多的涉足书籍。每一本黄书都有一个故事,每一个皱巴巴的封面都有一段不寻常的经历。我不能说我有多高,至少这是人类精神的传承。这些书不仅满足了儿子的学习需求,也让我身边的爱书人受益匪浅。
书与人之间,哪怕相隔千里空,在相遇的那一刻,总会有莫名的感情。
变数和不确定性充斥着生活的每一个角落。意想不到的黑天鹅事件,有点出乎意料。尤其是2022年疫情爆发的那一年,小区封闭,半年不能出来摆摊。老顾宅在家里,看着满屋子的书,忧心忡忡。7、8月份后,情况好转,又恢复了摊位,但生意一落千丈。从那以后,如果下雨,每个星期六和星期天都会摆地摊。一天买三四十本,节假日六七十本,生意勉强凑合,这样打发时间。
62岁的顾在沪闵路高华小区门口摆了近20年的地摊。他的健康不如以前了。随着孩子的长大,他的精力也分散了很多。以前摆摊是一种生意,旧书在这里收集流通,邻里之间流淌着文化的血液。现在,摆地摊成了邻居朋友们倾诉感情的地方。
这几年,有很多感人的事情。四年前,像往常一样,一个中年妇女走过来问,你是老顾客吗?顾点点头。然后,她告诉顾,我母亲去世的时候,反复叮嘱我要找到你,把家里的旧书捐给你。
顾更是不解。他认识的顾客太多了。是谁呀?然而,他还是记下了主人的电话号码。周五早上,老顾打了个电话,默默背了地址,到了浦江对岸奉贤区一栋老居民楼的楼下。旧大楼里没有电梯。老顾收拾好旧书,爬上爬下的楼梯,艰难地扛着,把书从6楼扛到楼下。用电瓶车把一架子旧书带回家,花了他大部分时间。
正要离开的时候,老顾的目光碰到了墙上的黑白相框。这位老人留着短发,姿态安详。这不就是那个经常光顾书摊的熟脸洞吗?顾的心是热的,多么熟悉的面孔。他一直在书摊上,淘书买书。但是没有主动问对方的名字。
临走前,老顾把钱塞给了老人的女儿,对方双手抱头不肯回来。回来的路上,老顾如坐针毡。此刻,他突然觉得,经营书摊一辈子是有价值的,更何况是事业,是谋生,是给需要的人带来乐趣,是给人一些东西。
书就像真爱,可能一见钟情。然而,我们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记住如何理解和同情对方。
在和老顾聊天时,一名中年男子带着妻子和女儿走近摊位。老顾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近书摊,跟他打招呼。然后,他们在书摊上来回走着,评论着,翻阅着。半小时后,书选好了,客户付款时,老顾帮了个忙,赠送了两本书。
顾客走了,老顾轻声说。这位老顾客住在附近。他的父亲是一名军人,在附近工作。小时候,他经常跟着父亲去买书。后来他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还是带着女儿来买书。每隔一段时间,我总是带着我的妻子和8岁的女儿开车在这里转一转。
在多年的地摊上,很多人买书,逛书摊,和老顾成为朋友。老顾的书摊给社区增添了烟火味,无形中丰富了他们的精神生活。那些国营工厂的退休工人,社区的老邻居,天天逛书摊,体验各种快乐。
一个小区的退休老太太,摆摊后就一直在这里买书。她90多岁了。她视力很好,说话也很清楚,但是腿严重风湿,站不起来。每个周末,她还是让女儿推着车过来看书买书。她见到老人,家人总会热情地和他打招呼,聊一会儿天。
通常,老人呆在家里会感到害怕。当他们周末出来时,他们感觉更好。"当太阳落山,被即将到来的夜晚所掩埋,这是很好的."很多老人来这里不是为了买很多书,而是为了聊天。用老顾的原话来说,几样东西卖不了多久。“主要是大家一起白,一起开心。”
附近的闵行大学城的老师也不时带着他们的学生出现。疫情初期,上海交大一位六十多岁、戴着墨镜的老教授,会时不时开车过来,在书摊前呆上半天,挑一本好书,请老顾帮忙绑好,扔到车后备箱里。有时候,我会带两个年轻学生过来,在摊位上翻翻参考书目,讨论个不停。最后我会选择我想买的书,我会带着它远走高飞。
“我没有什么经营经验,主要是靠老客户的口口相传。”顾经常挂在嘴边的就是这句话。没有固定的休息和工作时间。在家里休息的时候,一个电话来了。老客户上门选书。老顾客们互相拉着进屋,穿梭在书海中。一个上午过去了,挑选出他们想要的书,用羽毛婴儿床掸去封面上的灰尘。顾浑身是灰,望着客人远去的身影。
我半开玩笑地问他,你的孩子以后愿意继承手头的工作吗?他笑着说,孩子有他的想法,我也不能强迫他做。只要他身体健康,只要对社会有益,他就会继续工作。
临走前,老顾给我留了个号码,然后他就来上海了。欢迎来到书摊。如果你需要什么书,请电话联系我们。我可以帮你快递到深圳。
工作一直周而复始,很少联系老顾。我买了几本书,读完了。他们整齐地躺在书架上,偶尔目光触及旧书,仿佛打开了一扇通往天堂的大门。高华小区2号的老古书店,有一种淡淡的灵气。
大浪淘沙,好书永远不会被淘汰。顾关于藏书和经营旧书的老故事,就像茶陵街84号。书籍与生活结缘,美好的回味温暖着城市匆匆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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